這樣一來二去，兩個人到了會面的地點時，已經晚了三分鐘。

顧影歌有點赧然，她很少遲到，大多數時候都是等待別人的角色，而現在第一次讓人等，還是於芊芊，顧影歌覺得有點尷尬。

白羽塵倒是沒什麽所謂：“於小姐很喜歡讓別人等待。”

或許是出於女性的矜持，於芊芊很喜歡遲到，她一般遲到就是十分鐘八分鐘，良好的家教讓她學不會放別人的鴿子，但是好像遲到也成為了一種習慣，也正是因此，白羽塵冷靜無比地遲到了三分鐘。

顧影歌有點疑惑：“她會遲到？”

兩人一邊往裏面走，顧影歌一邊搖頭：“我覺得應該不會……你看！”

她話音未落，就見於芊芊已經站了起來，淡然自若地笑了笑：“白少，顧小姐。”

後面的三個字意味深長。

顧影歌微微蹙眉，她總覺得於芊芊對自己很有些敵意，時至今日，顧影歌依然沒有辦法忘掉之前於芊芊設下的竊聽器，將兩人的對話完完全全地漏給了記者。

盡管如此，顧影歌依然平靜萬分地笑了笑，對於芊芊伸出手去：“好久不見。”

於芊芊微微蹙眉，白皙的手指和顧影歌輕輕搖了搖，便看向了白羽塵：“難得白少要見我，原來是因為有顧小姐。”

她這番話說的是風情十足，顧影歌甚至覺得帶了點挑逗的意味。

白羽塵淡淡道：“請坐吧。”

三人在桌旁落座，於芊芊猶豫了一下， 坐在了白羽塵的對面，目光一點都不轉地盯著白羽塵，顧影歌都覺得被她盯得壓力很大，白羽塵倒是無所謂，喝著茶道：“今天請於小姐來，是有一件事要說。”

於芊芊微笑頷首：“請。”

白羽塵還沒開口，就聽於芊芊說了下去：“不過事先說好，我不想聽你們才是真愛什麽的這種話，這種話不適合你我。”

她的語氣那麽平靜，卻帶著隱隱的忿然。

白羽塵擡頭看她：“我和影歌要訂婚了，日後也希望於小姐不要再以我未婚妻的名義出現在任何場合，之前給你帶來的麻煩，我很抱歉，但是我想對於於氏，我從來不曾虧欠過哪怕一點。”

他的語氣很平和，目光也是溫和的，看向於芊芊的時候，卻讓於芊芊忽然覺得很陌生。

“哦，原來是這樣，那麽你對我呢？”她的手幾乎拿不穩杯子。

白羽塵蹙眉：“什麽？”

“你對我呢，也能說是沒有虧欠嗎？”於芊芊輕笑道：“我有你的孩子了。”

白羽塵看了淩驍一眼，淡淡道：“於小姐，我想這樣做對你我都不好。”

於芊芊苦笑：“是嗎？”

“我希望你可以向前看。”白羽塵輕聲道，在他的目光中，淩驍無聲無息地將一份報告放在了桌上。

於芊芊不需要看，一切就恍然在眼前了。

那是一份體檢報告，是自己很私人的東西，就這樣被放在了自己的面前，輕薄的一張紙，於芊芊就知道一切都完了……

她沒有過白羽塵的孩子，她甚至沒有擁有過白羽塵。

自始至終，顧影歌就這樣淡然自若地坐在白羽塵身旁。

他們之間的默契自己從來不曾有過，於芊芊笑了笑，眼底有些不甘：“顧影歌有的，我全部都有，你為什麽不喜歡我？如果你選擇了我，伯父也會很高興不是嗎？”

“我不會因為父親改變我的人生。”白羽塵擡眸，淡淡道。

於芊芊怔住了：“可是你明明……”

在你剛從美國回來的時候，你明明是答應過的，你答應過給我平淡溫馨的一生。

怎麽顧影歌出現了，什麽都變了呢？

白羽塵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，他知道，是顧影歌改變了自己，是顧影歌給自己註入了活下去的希望。如果沒有顧影歌的出現，或許白書麓也會比現在更加歡喜，因為他想要的那個自己誕生了。

沒有歡喜，沒有悲傷，沒有軟肋，也沒有盔甲。

而現在不同了，白羽塵依然有想要保護的人，是他用盡一生都想要好好保護的人。

“抱歉。”白羽塵輕聲道：“人是會變的。”

“是嗎？”於芊芊冷笑一聲。

她想或許白羽塵說的是對的，在那之前，她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喜歡上白羽塵，而且是那樣地喜歡，可是現在真的改變了，徹徹底底地改變了。

於芊芊喜歡上了白羽塵，所以不顧一切地想要留在他身邊，盡管白羽塵……從來沒有喜歡過自己。

這樣的感覺真的好陌生啊……於芊芊想著，自己可是從來都沒有如此卑微過呢。

為了白羽塵，自己做了這麽多，卻還比不上他身邊的顧影歌，一個眼神一句話，就可以改變白羽塵的一生。

“你的新衣服，很漂亮。”於芊芊對顧影歌舉杯，淡淡笑了笑。

“謝謝。”顧影歌沒有打擊她的心思，只是頷首微微笑了笑。

於芊芊卻微微揚起下巴笑了：“我記得的，這件衣服我也有一件，之前和白少一起去逛街的時候他送給我的，看來白少的品味沒怎麽變啊。”

“是啊。”顧影歌含笑應了。

顧影歌能夠聽出來於芊芊的挑釁，但是她並不在意。

如果連這樣簡單的挑釁都接受不了的話，顧影歌想，那娛樂圈裏面的刀光劍影可是可怖多了，要怎麽度過？

於芊芊這種，不過是最低級的路數罷了，顧影歌根本沒打算放在心上。

這種感覺就像是一拳頭砸向了一團棉花一樣，於芊芊覺得自己就要被氣吐血了。

她咬牙看向顧影歌，又看向旁邊的白羽塵，忽然笑了：“如果沒記錯的話……白少你的青梅竹馬不是她，對吧？”

白羽塵微微蹙眉。

於芊芊就笑著說了下去：“我還從伯父那邊聽到了一個很有趣的事情啊，白少之所以在美國受傷，是不是因為這位顧小姐的前男友啊？”

“什麽？”白羽塵冷冷看著面前的於芊芊。

於芊芊笑了：“看來伯父的教育方法果然奏效，你的眼睛裏面，幾乎看不出你的情緒啊。”

她越說越興奮，笑道：“呵……真是有趣，白少居然也會為了感情而偏執到這種程度。如果這些事情被公之於眾，顧影歌的明星生涯也會很麻煩吧？”

“不會。”顧影歌打斷了她。

於芊芊一怔。

顧影歌就微微笑了：“先不說你有沒有證據的問題，即使你有，也是沒有任何意義的，因為他不是我的前男友。所以這件事從最初開始就不成立，而且我的確不是白少的青梅竹馬。”

於芊芊徹徹底底怔住：“可是白少一直在找的人……難道不是你嗎？”

“不是。”顧影歌笑了笑，道。

“原來你是一個影子，原來你只是一個影子……做別人的替身，不悲哀嗎？”於芊芊喃喃問道。

第一次，顧影歌想，於芊芊是真的栽進去了。

她切切實實地栽了進去，一心一意地喜歡上了白羽塵。明明只是聯姻不是嗎？於芊芊卻在一切都沒有定局的時候將自己徹徹底底地陷了進去，這樣的她……其實也挺悲慘的。

顧影歌想了想，道：“人是會變的。”

一語雙關，於芊芊卻沒有聽懂，她只是第一次覺得，原來自己和顧影歌都是可憐人，唯一的區別是，顧影歌能夠陪白羽塵繼續走下去，而自己不能了。

只能放手，看著他們如同一雙最完美的璧人一樣，漸行漸遠。

於芊芊將自己面前的茶一飲而盡，忽然笑了：“其實也沒什麽，也許有一天，白少的青梅竹馬回來了，你就該退位了，能夠做的和他的青梅竹馬那麽像，顧影歌，我佩服你。”

顧影歌能夠聽出來，於芊芊已經有點失控了，平常的於芊芊決計不會露出這樣猙獰的表情。

她是一個如此註重自己儀態的大小姐，什麽時候有過這樣狼狽的樣子？

此時此刻，於芊芊卻是失控了。

顧影歌搖搖頭，輕聲嘆了口氣：“保重。”

白羽塵沒說什麽，徑自拉住了顧影歌的手，他的手勁很大，像是怕失去什麽一樣。

回去的路上，顧影歌側著頭看窗外，覺得渾身都在累。

白羽塵的目光卻自始至終定格在顧影歌的身上，良久，他忽然問道：“影歌。”

顧影歌點點頭，轉過頭來笑道：“怎麽？”

“你在同情於芊芊嗎？”白羽塵淡淡問。

“怎麽會……”顧影歌失笑，沈默片刻，她忽然問道：“你最初喜歡上我，是因為我是你的青梅竹馬嗎？哦，抱歉……你不記得了。”

“不是。”白羽塵卻回答了。

顧影歌一怔：“你想起來了？”

“雖然沒有想起來什麽細節，但是我知道，我不會因為一個人的身份而喜歡上她。”白羽塵笑了笑，伸手輕輕摸了摸顧影歌的發頂。

顧影歌失笑，整個人放松地倒在了白羽塵的懷裏：“其實我挺害怕的。“

“嗯。”雖然顧影歌沒有說出口，但是白羽塵知道顧影歌在擔心什麽。

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一樣，顧影歌的前世今生，那是不能說給大家聽的秘密。

一旦打開，遑論是粉絲，天諭內部就會先動蕩不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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